5月12日,星期一。重庆。
和客户及同事乘车前往客户下属分行调研,行车某处坡路,突然发现人声鼎沸、车辆拥塞,以为车祸、打架等,司机最先反映过来是地震,他说刚才他就觉得车不听使唤,然后迅速把车调头开至开阔处,稍待便继续驱车赶往预定地点。一路见人群恐慌谈论,一些高楼有砖物掉下,至客户门口亦见落物,被命快速通过。手机迅速全部失效(有信号但拨打任何电话均嘟嘟嘟),仅联通手机的同事尚能接收短信(但奇怪的是后来她的手机恢复更慢)。
客户见我们如约前来,大惊,便迅速召集相关人员参会。会前听说震中在湖北黄石,心中着急,因为那离我们老家很近,通过客户座机电话拨打老家电话,弟弟家接通但无人接听,其他亲友无一接通。冒汗+忐忑,但继续工作,只是过程中难免有时把话题转到地震。傍晚返回客户单位,大楼禁止入内,而留在办公室的同事已经离开。
此时已知震中在四川,而同事皆来自四川。因通讯中断,同事至我酒店房间打电话。成都电话全部不通,拨打北京家中如常。同事都心急如焚,后通过北京家中拨打同事成都家中电话,终于首次得知成都消息。貌似成都并不严重,但她家旁边楼出现裂缝,且她家在青城山的小房一面墙垮塌。
消息杂乱。据传晚上仍有强烈地震,于是与几个同事在街头“流浪”至11时许。通讯部分恢复,各方消息慢慢汇聚。一些朋友来电慰问,心中感动。疲惫+惊吓+担心,回酒店人事不省睡至天明。
5月13日,星期二。
早上如常去客户单位上班,大楼已重新开放,但多少受些影响,调研安排在下午。但是上午大家都有些无心工作,查看和交流地震消息为主。大家均接到各路亲友的问候无数。联通号码的同事终于同家中联络成功,不禁泪下。
收到公司邮件,成都办公室在昨日地震中有损,办公室关闭。
工作继续,再赴客户另一家机构调研。 傍晚,大家的情绪相互感染,但是大家都很坚强,只是没有平时那么融洽和谈笑风生了。
半夜2:30突然醒来,再睡不着。貌似那个时间有余震,也许是直觉。看电视,上网,只关心地震消息。到美国地震网站上查看数据和图形。心中莫名地不安。至4点半左右才重新睡着,造成早上起迟。
5月14日,星期三。
项目同仁都很敬业,虽然心中十分惦念家人,但是大家仍然坚持工作,只是情绪难免有些受影响,工作之外不大愿意多交流,交流就是心中的焦虑与担心。
我虽然并无亲人在四川,但是心中仍然多所惦念。有相熟要好的朋友,也有虽只见一次却很投缘的朋友;有心有情愫的客户和同事,也有貌似不相干却不免牵挂的人。这个时刻最是见真情,有些平素熟悉往来甚多的却不曾自动冲入心中。
外企就是没有归属感,公司的邮件都是不痛不痒,甚至没有关心。即使有电话,也让人觉得只是为了脱离干系,让人觉得员工的安全只是责任。
我想着我们这些可爱可敬的同事,心中忍受煎熬仍坚持努力工作,在前往客户第三家下属机构的路上开始起草一封邮件,晚上完成并发送这封邮件。我说:“在这个灾难当头的时候,你们仍然坚守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继续为客户提供高品质的服务。你们辛苦了!你们,是非常时刻最可爱的人!(省略若干字)你们是可依赖的团队,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愿地震灾情早些减轻,愿你们的身心早些健康,愿你们的家人一切安好!(省略若干字)既然我们不能亲赴一线,为抗震救灾直接服务,那么坚守岗位、努力工作,就是我们最大的贡献。让我们继续努力吧!公司需要我们,客户需要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需要我们!”
5月15日,星期四。
昨晚又有强烈余震,成都谣言四起。他们很辛苦,夜夜睡在外面。有同事感叹人性的脆弱,说比地震更可怕。
成都客户单位的大楼有裂缝,有天花板掉下,因而成都项目的同事仍然不能上班。公司又在作制造紧张气氛的统计,纯粹乱弹琴。
决定明天回成都。成都并没有太严重震灾,我在成都也并没有家,但是我有牵挂,也许只是回去看一看也便心安。成都可能并不是多么好的城市,但是她是在我精神上最困难的时刻收留我的,这里有我的泪水和思索、有我的寄托和追求,所以我必须回去。
晚上和同事讨论回去可以作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通过短信,通过公司的平台,我有过捐赠,但是仍然没有直接帮到别人。
5月16日,星期五。
有件事很让人郁闷。在大敌当前,大量灾民需要救助的时刻,却有些自称草根的精英在那里沉思,说制度不完善灾难只能重复,说政府通过纳税已经具备救助能力,云云。我自认也是思考派,但当前并非思考时刻。救人乃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为了保障成都之行,与客户协商调整了今天的调研安排。调研过程中再次震感。
傍晚与同事坐大巴返回成都。一路上一直观察灾情,欣慰地看到并不严重。晚8时半回到成都,似乎一切如故。路过另一家客户(我住处附近),发现一楼似乎已成赈灾中心。到住处小区,问小区保安,云地震并未造成明显损坏;开门入内,墙上有一处明显裂缝,其他并无损伤,请邻居诊断,云此楼质量颇好,不必担心。
看电视,很揪心,很感动。近日来因地震引发若干人生思考,对所谓名利突然看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