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回忆童年,通常都挑美好的。对于辛酸的过去,人们往往避而不谈。就像,放牛是我的美好记忆,我经常提到它;但作为贫苦的农家孩子,童年的美好实在不多。

今天看了一个辛酸中透着美好的微电影,讲述两双鞋,不,其实是一只鞋的故事。

The Other Pair, 获埃及卢克索电影奖

看得我,决定写一下关于鞋的三件童年往事。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衣服总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总算不至于衣不遮体。但鞋却不同,它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农村孩子本该穿妈妈手工缝制的布鞋,但那时人民公社的“革命工作”太忙,母亲也不得闲空。所以我像很多孩子一样,是没有鞋子穿的。实在太冷了,就随便找双大人的鞋,将就将就。

话说有一个深秋、或许已经入冬的日子,我不耐烦穿大人的“解放鞋”,就光脚上学去了。走在路上实在是冷啊,看看天气好像有点要下雪的架势,但倔强的我不肯回头。走了几里山路到学校,“鼻涕虫”已经老长老长的了,我倒浑然不觉。校长见了大吃一惊,赶紧把我领到他的房间,倒一盆热水让我洗脚,然后给我穿上他的“解放鞋”。——唉,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嫌鞋大不舒服了。

啥,不知道解放鞋长什么样儿?喏,就是它。

春去秋来。不管怎样,我还是上了初中。初中是住宿学校,自己从家里带米、带柴,学校只负责煮饭;菜也要自己带,所以只能餐餐顿顿吃咸菜。

记得有一个早春的周末,我从家里挑着柴和米去学校,在快到学校的一个池塘边,遇到一位学校的老师。老师一见便问:你从现在开始就当赤脚大仙了?我嘿嘿一笑,算是默认。“赤脚大仙”于是还成了我一段时间的绰号。

到了高中,条件略有改善,好歹是有衣服有鞋了。但我虽然从小贫苦,心里却是爱着品味的[无疑也是虚荣]。我讨厌我的衣服,更不爱我的鞋。于是有一回,我上学时把大人的鞋偷偷带走了。——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像样的鞋,那是城里亲戚送的一双新鞋。

走在路上,我自觉不妥,想把鞋放回去,又不敢回家,只好把鞋放在半路上的红薯洞[老家用来保存红薯的地窖,没有红薯的季节是空着的]里,然后叫人带口信回家,自己就这样灰溜溜地上学去了。

作为“赤脚大仙”,我童年的脚常常是不穿鞋。许是作为弥补,后来我很喜欢买鞋,我漂亮的鞋很多。——尽管,我的脚似乎还是热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