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年前，一位哈尔滨少年，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带着他的女朋友，去到石家庄。
住旅店时，出于对女朋友的负责态度，他没有和她住在一起（也可能是那时候男女住一间房需要某个混蛋证件），而是住了一个双人间。在那个时代，小旅店是按床位安排宾客的，所以他的双人间，后来安排了一位陌生人。
在深夜的睡梦中，他被同屋用斧头打死。
原来，他的同屋是一个连续作案的凶犯。最初，他抢劫出租车司机，打斗中将司机杀害，从此便一不做不二不休，开始了他连环杀人的罪恶生涯。他每到一个城市，就用假身份证住进旅馆，要求住已有一人的双人间，当晚杀死同屋并连夜出逃，在另一个城市作同样的手法作案。恶魔一共杀害 11 人之多，皆为与他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哈尔滨少年的母亲，闻讯立刻赶往石家庄。但是她傻眼了：儿子无辜死在异地他乡，却好像谁都没有责任！杀人的是罪犯，旅店没有责任；派出所负责治安，更加没有责任。她甚至不能相信死的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凶手太残忍，她已经认不出儿子的面貌。
第二年底，张家口市公安局破案，凶手被枪决。人们告诉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你儿子大仇得报，你放心回家吧。母亲喃喃地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家人劝老太太回家，别折腾了。母亲一定要起诉旅店！好心的律师告诉她，附带民事诉讼应在杀人案提起，现凶手已经伏法，很难办。母亲不懂法，母亲只认理：儿子死在石家庄，整个城市连一句温暖的安慰都没有，她无法接受！
母亲走上了漫漫上访长路。
也是 21 年前，农妇张焕枝的儿子聂树斌，被人冤枉强奸之罪，无情的政权机器将少年执行枪决。母亲坚信儿子是无辜的，母亲走上了申诉的漫漫长路。母亲说：“我要好好活着，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的冤案被平反。”
母亲是伟大的，她感动了无数人。媒体、警察、律师、法官，在母亲的感召之下纷纷成为英雄。但是铁桶般的官官相护，硬是可以指鹿为马，硬是可以将母亲的眼泪视为乌有。
“坏人”倒台之后，聂树斌的母亲感谢国家。但是有人说：聂树斌案是第一起、可能也是最后一起沉冤得雪的了。又有人说：聂树斌不是第一个、也决不会是最后一个屈死的。
昨天，母亲 21 年来首次给儿子上坟，将法院判决书烧给儿子，说：“树斌在下面慢慢看。”
而哈尔滨少年的母亲，此刻正在医院，气若游丝，默默等候着死神的召唤。以她若有若无的心智，她可曾记得二十多年前，她为儿子付出的种种辛苦？
不管怎样，支撑我们这个民族的，是母亲啊。柔弱的母亲，强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