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复听傅佩荣先生的西方哲学课，听到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突然有一个感觉：哎，其实中小学那点知识，一年之内都可以学完的啊！
形而上学，希腊文是μεταφυσικά，英文叫做metaphysics。physics应该理解为自然学，在古代学科没有那么细分。
为什么形而上学叫做metaphysics？传说，亚里士多德是百科全书式大学者，身后100多年，著作还没被弟子们整理完。有一天，他们发现physics后面还有一本著作没有整理，上面没有写书名。弟子们头大了，就把它叫做metaphysics，也就是自然学后面那本书。“meta-”这个前缀，就是“在…之后”的意思。
为什么中文把metaphysics翻译为形而上学？《易经》里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也就是说，“形而下”，就是落在形体里面、有形可见的东西，称为器物；而“形而上”，就是看不到的、事物背后的原理。比如，桌子是形而下的“器”，而造桌子的原理是形而上的“道”。
1 二元世界
概括地说：自然学研究有形可见、充满变化的万物，形而上学研究无形可见、永不变化的本体。
于是世界一分为二：一者是有形可见的万物，二者是永恒不变的本体。
其实万事万物都有其背后的本体。比如一朵花，盛开时称之为花，枯萎了还能称为花，就是因为其本体存在。
2 三层抽象
形而上学是哲学的“根”，它研究哲学的基本问题。亚里士多德归纳为三层抽象。
第一，物理抽象。
物理抽象，就是去除事物的物理特性。比如，你看到一辆车。你看到的车各不相同，你为什么称之为车？因为你把物理特性去掉了。
物理抽象是人类理性的本能运作。小孩在绘本上看到一只狮子，那么小、还是平面的，他到动物园看到狮子，他就知道那是狮子。为什么？因为人天然具备物理抽象能力。
第二，数学抽象。
数学抽象就是用数学方法来描述事物。比如，我买3个苹果，你也买3个苹果，一共6个苹果。你左边有3辆车，右边4辆车，加起来7辆车。任何东西只要可以计算、用数字来度量，那就是数学抽象。
同样地，圆形、方形、三角形，五边形有几个角、每个角多少度，三角形三个内角之和是多少……这些都是数学抽象。
第三，形而上抽象。
形而上抽象确实更抽象，它只关心事物存在与否。只要存在，就都是一样的。
比如：你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存在；你看见太阳、月亮、房屋，它们都存在；它们都是一样的。
谈到形而上学时，亚里士多德说：“把存在之物当作存在之物来看。”存在之物，不管它是不是苹果、是不是圆形，只看它是不是存在。
与存在相对的是不存在，也就是虚无。这样一来，宇宙万物都是存在，宇宙万物就是一个整体。《庄子》说“万物与我为一”，也就是万物与我没有分别，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可见，形而上学，就是要追求宇宙万物最后的、共同的根源。
3 三种知识
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类天性渴望求知，天生具有理性。所以，人类生而渴望真相，希望了解事物背后的本体。
逐渐地，人类的求知形成了三种知识。
第一，经验。
比如，老人看到孩子生病，就知道应该给他吃什么药，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吃这个药有效。他只是出于经验。
狗被蛇咬了，它都知道去吃解毒的草。动物也有经验知识。
第二，技术。
医生除了知道药有效，还知道那药为什么有效。也就是，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
第三，好奇之学。
单纯就是出于好奇，为了求知而求知。亚里士多德称之为自由之学，也就是自由人的学问。
西方哲学说：“哲学起源于惊奇。”人就是好奇：这变化的世界，有什么规律？事物的背后，有没有无形可见、永不变化的本体？
小时候，人的“自来慧”还没有被教育扼杀，好奇心旺盛，而且理性抽象能力与生俱来。这时候，如果懂一点形而上学，明白了三层抽象、领悟了存在与虚无，中小学那点知识，不是一年就可以轻松掌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