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经常提到“身心”,将生命二分为身体和灵魂,人体仿佛心智与情绪的拉锯战场。
从哲学的角度看,这种二分法可以追溯到笛卡尔等西方思想家,他提出了身心二元论(Mind-Body Dualism),认为人的物质身体和非物质的灵魂(或心灵、心智、思维)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实体:
- 身体属于物质世界,可以被科学研究和测量;
- 灵魂(思维)是非物质的,无法用物理法则解释。
笛卡尔是有神论者,他用身心二元论来论证灵魂的存在,并试图证明神的存在。这种观点影响了后来的哲学和科学,并被一些无神论者采用。

从现代科学的视角,情绪和心智并不是完全分离的“灵魂”和“身体”的产物,而是大脑功能相互交织的结果,并没有独立存在的灵魂。神经科学研究表明,情绪和理性都依赖于大脑的不同区域(如杏仁核和前额叶皮层)的协作与竞争,这确实有点像“拉锯战场”,但它们不是独立的实体,而是整体的一部分。这说明,现代科学秉持无神论观点。
无神论者接受唯物主义或物理主义,他们否定心灵与身体的二元性,认为人的思维只是大脑的物理活动,没有独立于物质的大脑之外的“灵魂”或“心灵”:
-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思想是物质(大脑)活动的产物,强调“物质决定意识”。
- 科学唯物主义认为,所有心理现象都可以用生物化学和神经科学解释。例如丹尼特(Daniel Dennett)和霍夫施塔特(Douglas Hofstadter)等现代无神论者认为,人的意识只是复杂的神经系统运作的结果,没有超自然的灵魂存在。
- 斯宾诺莎更早提出泛神论,认为身心其实是同一实体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而不是独立的两个部分。

按照他们的理论,“心”只是神经元的电信号,“灵魂”是宗教迷信,“信仰”是社会建构,根本没有独立的精神实体。
然而,无神论者在实际表达时,往往又会借用“心”这种词来煽动情感,比如:
- “不忘初心”——仿佛真的有一个超越物质的“初心”在主导人生。
- “一颗红心”——用心来象征忠诚,似乎有某种超越物质的精神存在。
- “用心感受”——但如果心只是个血泵,如何去“感受”呢?
这表明,他们在哲学上否定心灵,却在宣传上借用心灵的概念来制造情感共鸣。无神论者,特别是共产主义者、激进唯物主义者,虽然不相信灵魂,但仍然需要一种精神力量来激励人们,否则他们的理论就会变得冰冷无情,缺乏号召力。所以他们会:
- 借用宗教语言,但去掉超自然意义,将“信仰”“初心”“奉献”变成对“国家”“集体”或“党”的忠诚,而不是对神的信靠。
- 用集体意识替代灵魂观念,强调“个人是整体的一部分”,“个人意志服从集体意志”,从而构造出一种无神论的“伪灵魂”概念。
- 用唯物主义解释精神现象,比如把“意志”归结为生物进化的结果,而不是人的超越性本质。
这种做法实际上是借用神的秩序来支持他们的意识形态:他们嘴上否定超自然,但在实操中又不得不依靠心、信仰、忠诚等超自然概念来维持社会的情感和道德体系。这正是无神论的内在悖论:既想摧毁宗教信仰,又想利用宗教的力量来控制人心。

有趣的是,不同哲学和宗教的身心观各不相同:
1. 佛教的身心观
佛教的本质是无神论,它不认同灵魂的存在,而是采用无我论,认为身心只是因缘和合的暂时现象,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自我”:身是人的物质身体,与外在世界同样受因果和无常法则支配;心指心理活动,包括感受、想象、意志、识别等,它们不断变动,没有一个固定的灵魂存在;身心都只是因果关系的产物,并无固定本体,一切现象都是暂时因缘所生,没有独立的存在。
2. 儒家的身心观
儒家没有明确的灵魂观,但认为心是人的精神主宰,而身则是心的外在表达。儒家承认身与心的区别,但更强调心的道德作用,而不是灵魂或超自然存在。
3. 道家的身心观
道家更关注身心的和谐,强调“道”作为万物的根本,身与心只是“道”的不同表现。道家不特别强调“心”对“身”的支配,而是强调身心的自然平衡和顺应大道。
4. 古典哲学的身心观
柏拉图支持身心二元论,认为:身体是暂时的、物质的,而灵魂是不朽的、属天的;灵魂是人的真正本质,身体只是灵魂的暂时载体。亚里士多德赞同身心一元论,认为:灵魂是身体的“形式”,不能脱离身体而单独存在;灵魂分为植物魂、动物魂和理性魂,只有人类拥有理性魂;身体和灵魂是互相依存的,灵魂不能脱离身体单独存在。

圣经的身心观不完全符合笛卡尔的二元论,更不支持唯物主义。圣经认为:人的灵魂是实际存在的,但身体和灵魂是一个整体,而非完全割裂;复活涉及身体的更新,而不是单纯的灵魂独立存在。
圣经提到人的构成时,有时使用“身体”(肉体)与“灵魂”(或灵)来区分,如:
- 马太福音 10:28:“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惟有能把身体和灵魂都灭在地狱里的,正要怕他。”
有时,圣经也提到“灵、魂、体”三者的区分,如:
- 帖撒罗尼迦前书 5:23:“愿赐平安的神亲自使你们全然成圣。又愿你们的灵与魂与身子得蒙保守,在我们主耶稣基督降临的时候,完全无可指摘。”
更多地,圣经强调“属灵与属肉体的争战”,如:
- 罗马书 7:22-23:“因为按着我里面的意思,我是喜欢神的律;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
- 加拉太书 5:17:“因为情欲和圣灵相争,圣灵和情欲相争,这两个是彼此相敌,使你们不能作所愿意作的。”
可见,圣经描述的“拉锯战”是属灵生命(顺服圣灵)与肉体私欲(顺从情欲)之间的挣扎,而不仅仅是心智与情绪的角力。
从圣经的整体教导来看,人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而不是彼此割裂的部分。虽然圣经偶尔会区分“灵、魂、体”,或谈到“心”与“肉体”的不同作用,但它并没有把人描述成几个彼此独立、相互对抗的部分,而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在神面前有统一的责任和使命。
圣经从创造的角度来看,人是整体的活人,而非只是部分的组合:
- 创世记 2:7:“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这里提到的“生气”并不是一个单独的灵魂,而是指神赋予人的生命,使他成为完整的活人。
- 申命记 6:5:“你要尽心、尽性、尽力爱耶和华你的神。”这里用多个词表达人的全人状态,而不是把人割裂成不同的部分。
- 马可福音 12:30:“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耶稣重复了旧约的诫命,再次强调人是整体的,爱神应当是全人的参与,而不仅仅是灵魂或理性。
同时,人的挣扎也是整体性的。虽然圣经提到人与罪的挣扎,但这种挣扎并不是心智和情绪的简单对抗,而是整个人在顺服神与顺从私欲之间的选择:
- 罗马书 12:1:“所以弟兄们,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侍奉,乃是理所当然的。”这里强调的是整个身体的献上,不是某个部分的“心”或“灵魂”被分别出来,而是整个人的生命都属于神。
- 哥林多前书 6:19-20:“岂不知你们的身子就是圣灵的殿吗?这圣灵是从神而来,住在你们里头的;并且你们不是自己的人,因为你们是重价买来的,所以要在你们的身子上荣耀神。”这进一步表明,神看重的是人的整体,包括身体在内的所有存在,而不是单独某一部分。
综合理解圣经的教导,更符合神的创造和救赎计划的观点是:人是一个完整的、不可分割的整体,包括身体、心思、情感、意志和灵性。虽然我们可能在理性和情感之间挣扎,但这不是因为它们是分开的部分在对抗,而是因为整个人都在面对属灵与属世、顺服与悖逆的抉择。
因此,最合乎圣经的理解是:人是神创造的完整个体,不是分裂的,而是要在整体上归向神、荣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