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活着,把事做了!”,是电视剧《虎啸龙吟》里面的台词。之前的一句是:“还活着。”
活着,不是一个容易的词。余华《活着》描绘了中国人的活法,十分沉重。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 25 岁就死了,75 岁才埋。褚时健因事入狱,他女儿自杀身亡,他却在 76 岁重新活着。
在“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的时代,司马懿竟于 70 岁的古稀之年,经过长达十年之久的蛰伏之后,自豪地宣布:我还活着!
并且,他骄傲地说:我做了一辈子别人的手中刀,这一次,我是执刀人!
——这就是司马懿。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要“把事做了”。
他当时要做的事,是以区区三千之兵,趁敌人在城外,发动高平陵事变,打垮飞扬跋扈的曹爽。那时候他曾身居太傅高位,却手无尺寸之权。他只要是“还活着”,他总归是不能忍的。——司马懿以隐忍著称,但他之忍,都是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他便是迅雷不及掩耳的“执刀人”。
终其一生,司马懿都是做事之人。当关羽“还活着”的时候,他仅靠威名便足以震摄三国,是司马懿设计害死了关羽,让爱才的曹操好一顿痛哭。当叛将孟达首鼠两端,企图在魏国与诸葛亮之间讨价还价,司马懿 8 天急行军 1200 里,将孟达斩于幻梦之中。后来,他灭诸葛亮于五丈原、杀公孙渊于辽东、退诸葛恪于宛城……其军事成就,可谓盖世。
同时,司马懿在政治上、经济上也功勋卓著。他推行屯田、兴修水利,并且善于识拔人才。
有人说,司马懿太长寿,他“耗”死了所有的三国英雄,此所以天下归晋矣。没错,司马懿身体确实好,而且关键在于,他不是一个人的长寿,为了他的光芒万丈,自其十二世祖司马卬开始,司马家族奋斗了整整 12 代人。[顺便提一句,司马家族还全都是身材魁梧的大个子。这基因、这投胎技术,你没法修炼的。]
然而,论长寿,司马懿灭曹爽之后造反的王凌,年龄比司马懿还要大十岁、身体比司马懿还要好很多。且,王凌也是名门之后。但他却晚节不保,被司马懿诛灭三族,死后被剖棺暴尸三天。
我常说,人分两种:一种人做事,一种人做人。做事之人关注事,做人之人关注人,因此那做人之人,总是算计和玩弄做事之人,而做事之人的成绩,总是被做人之人掠夺和霸占。世界由做事之人驱动,功劳却常常记载于做人之人。所以我常对做事之人叮嘱道:你可以不玩儿政治,但是你不能不懂政治,因为你不懂政治,就会被政治玩儿。
很显然,“趁活着,把事做了”的司马懿,是一个地道的做事之人。他一生的事业成就,别人十辈子也做不出来。
但同时,司马懿又是做人之人的高手。他的敌人,比如关羽、诸葛亮,被他“做”死,自然不在话下;但最大的凶险不在前线、而在朝堂之上,漫说黄口小儿曹爽被他“做”死,就是屡屡想杀他的枭雄曹操,不是也一样被他玩弄于“善藏”之中?!
有道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既要世事洞明、又要人情练达,且世事洞明在先;司马懿既有世事洞明,又有人情练达,所以他这样的“双子星”,不仅时至今日“还活着”,而且真真正正做到了“把事做了”。
学习司马懿第五课
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向司马懿第五次致敬。
事与人,两手抓,两手硬,此诚非一般功夫。很多人相信做事,觉得那些“做人”的家伙没本事,是阴谋家、政治家。结果,做事之人受制于做人之人,做事之人欲求成事,不得不求助于做人之人。
高境界是既做事、又做人。打个比方,你是很厉害的程序员,但你再厉害,你只有一个人、一天只有 24 小时,你需要团队与你共同奋斗,因此你需要“琢磨人”;把人琢磨好了,你或许还可以玩玩编程,但更大可能是,你发现了“做人”的乐趣。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是入世之进阶方略。你若是愿意像贾宝玉那样鄙夷它,那也并无不可。只是,那你就甭向司马懿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