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许多教会仍禁止女性讲台服事,不允许她们讲道。主要的圣经依据是保罗的话:

“我不许女人讲道,也不许她辖管男人,只要沉静。”(提摩太前书2:12)

保罗不仅“不许女人讲道”,甚至“不准她们说话”,因为她们说话是可耻的:

“妇女在会中要闭口不言,像在圣徒的众教会一样,因为不准她们说话。她们总要顺服,正如律法所说的。她们若要学什么,可以在家里问自己的丈夫,因为妇女在会中说话原是可耻的。”(哥林多前书14:34-35)

这三节经文,被用来支持女性应当在教会中保持沉默和顺服,避免在公众崇拜中发言或领导。

经文中讨论家庭关系的内容,也被一些教会加以应用,认为:男女在教会中的角色,应当反映家庭中的秩序,男性应当承担领导责任,女性应当顺服。

“你们作妻子的,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顺服主。因为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他又是教会全体的救主。教会怎样顺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样凡事顺服丈夫。”(以弗所书5:22-24)

“你们作妻子的,要顺服自己的丈夫,这样,若有不信从道理的丈夫,他们虽然不听道,也可以因妻子的品行被感化过来。这正是因看见你们有贞洁的品行和敬畏的心。你们不要以外面的编头发、戴金饰、穿美衣为妆饰,只要以里面存着长久温柔、安静的心为妆饰。这在神面前是极宝贵的。”(彼得前书3:1-6)

一些教会进一步认为:因着夏娃在伊甸园中的堕落,神设立男人作为家庭和社会的领导者,女人应当处于顺服的地位,这种性别角色是从创世的秩序中得出的。

“又对女人说,我必多多加增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创世记3:16)

“因为先造的是亚当,后造的是夏娃,且不是亚当被引诱,乃是女人被引诱,陷在罪里。”(提摩太前书2:13-14)

这些解释基本上都指向一点:女性在教会中应当保持沉默和顺服,是因为神造人的秩序,女性是帮助者。

然而,这些解读故意忽略了其他的经文内容。保罗在要求女性蒙头时,明确提到女人讲道:

“凡女人祷告或讲道,若不蒙着头,是羞辱她的头;因为这就如同剃头发一样。女人若不蒙着头,就该剪去头发;若女人以剪发或剃头为羞辱,就该蒙着头。”(哥林多前书11:5-6)

这说明,他允许女人讲道,只是讲道时要蒙着头,以符合当时的社会和文化规范,并维护教会的秩序。

可见,保罗“不许女人讲道”,针对的是当时的文化和教会背景。在一世纪的罗马世界,女性地位极低,在公共事务中角色非常有限,而且在哥林多教会和以弗所等地教会,存在与女性相关的特定问题或误导,保罗试图通过“不许女人讲道”的教导,来维护教会的秩序和健康,也是反映了当时社会和教会中对女性角色的规范。他的教导侧重于教会中的秩序和权威问题,目的是为了处理当时特定的教会问题或文化挑战,而不是对所有文化和时代的普遍教义。

而当他提到“凡女人祷告或讲道”时,也并不等于完全开放所有的教会领导职位,只是表明在某些情况下,女性是可以参与到教会的祷告和讲道中去的,只要符合当时的文化规范。

事实上,保罗在其他书信中对女性的角色的看法更为积极。他曾经说过,在基督里人人平等、不分男女,“你们受洗归入基督的,都是披戴基督了。并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加拉太书3:27-28)

在保罗创建的初期教会中,许多姐妹同工参与服侍,例如:卖紫色布匹的妇人吕底亚(使徒行传16:14),执事腓利说预言的四个女儿(使徒行传21:8-9),担任重要事奉的女同工友阿爹和循都基(腓立比书 4:2-3)等。在罗马书16章,他专门盛赞了女性同工,例如:教会的女执事非比,她帮助了保罗和许多人;亚居拉的妻子百基拉,她和丈夫一起与保罗同工,她的名字在丈夫前面,说明在教会中影响更大。使徒行传18章也提到百基拉和亚居拉,妻子百基拉的名字同样放在前面;他们一起教导了有学问、能讲经的犹太人亚波罗,而百基拉和亚居拉却能给他更详细地讲道,这也显示出百基拉在教导和传道中的重要角色。这都说明,早期教会中的女性参与了教会的领导和服侍,女性同工在教会的事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因此,保罗说“我不许女人讲道”,乃是他根据以弗所教会当时情况所作的具体指示。保罗不但允许姐妹讲道,也允许姐妹教导。除了百基拉教导亚波罗,他还提到老年妇女指教年轻妇女(提多书2:2-3)、提摩太从小被母亲教导圣经(提摩太后书1:5, 3:15)等。但是,以弗所教会有些富有的姊妹受了假师傅的诱惑,“担负罪恶,被各样的私欲引诱,常常学习,终久不能明白真道”(提摩太后书3:6-7),不肯节制端庄、诚实行善,反而“禁止嫁娶”、排斥传统家庭价值,对男人颐指气使。当教会被假师傅搅扰的时候,保罗必须制止这些姊妹添乱,所以不许她们在聚会中从事教导、“辖管男人”。

耶稣对女性是非常尊重和宽容的,他甚至挑战当时的社会规范,提升女性的地位和尊严。例如,他与撒玛利亚妇女的对话突破了当时的文化禁忌,他甚至接纳她为门徒,让她成为传播福音的使者(约翰福音4章)。耶稣不仅重视女性的角色,还赋予她们在福音传播中的重要作用,有些女性甚至担任领导角色,例如:

  • 跟随和服事耶稣:路加福音8:1-3记载了一些女性跟随耶稣,帮助他并服事他,包括:抹大拉的马利亚、苦撒的妻子约亚拿以及苏撒拿和许多其他妇女。她们用自己的财物帮助支持耶稣和门徒的事工。
  • 目击复活:女性门徒在耶稣的受难和复活事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例如:抹大拉的马利亚是第一个见证耶稣复活的人,她受耶稣托付将复活的消息传达给其他门徒(约翰福音20:11-18)。这也使她成为了早期基督教中最重要的女性见证人。
  • 忠实跟随者:当耶稣被钉十字架时,许多男性门徒离开了他,但一些女性门徒却留在了耶稣身边(马太福音27:55-56),显示出她们的忠诚和勇气。

在那个男性主导的社会中,耶稣接纳并尊重女性门徒,这本身就是对当时社会规范的挑战。他赋予女性尊严和价值,使她们在他的事工中发挥重要作用,体现了神国的平等原则,即在基督里不分男女,人人皆为神的子民。她们虽在圣经中并未明确列入使徒或门徒,但她们在传福音、见证复活和支持耶稣的事工等诸多方面都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耶稣之前的旧约时代,女性也常常扮演重要角色。例如,圣经记载了米利暗、底波拉、户勒大、挪亚底和以赛亚之妻五位女先知。其中,底波拉不仅是先知,也是唯一的女士师。她谦卑、顺服、将荣耀归于神,强调强以色列的胜利是由神所赐的,并且在弟兄软弱时鼓励鞭策弟兄巴拉,但不可否认的是,底波拉作为女先知和女士师,不仅具备智慧和能力担纲领导、解决争端,还作为军事指挥官带领以色列获得胜利,显示出她在军事和国家事务中的重要角色,而且带领民众赞美神、庆祝胜利,表明她在讲道和指导上具有权威,也在民间有着广泛的影响力。因此,底波拉展示了女性可以在神的事工中发挥关键作用,也挑战了那些认为女性不应担任领导职分的观点。

由此可见,片面理解保罗“我不许女人讲道”的教导,造成了许多教会限制女性讲道和领导地位的传统做法。很明显,保罗的言论是针对当时特定的文化背景和教会问题,例如当时的异教文化中,女性在公共场合的行为可能引发教会中的混乱,保罗是在强调社会秩序和尊重社会规范,而不是试图贬低女性的地位。他的说法是为了解决当时特定教会的特定问题,而并非普世性的教义。

在理解保罗禁止女性讲道的经文上,主要有两种解释方式:保守主义解释和平等主义解释。

保守主义解释坚持认为,男性和女性在教会和家庭中担当不同但互补的角色,男性有神赋予的领导和权威,而女性则扮演帮助者角色。因此,保守派教会采取字面解释,认为保罗明确禁止女性在教会中讲道或行使权威,因为这是神设立的秩序,而不是仅仅基于当时的文化背景。许多保守派教会将这一理解与教会历史传统相结合,认为保罗的教导与圣经的整体一致,并且在过去两千多年也一直是教会的普遍实践。

在保守派教会中,女性不允许担任牧师、长老或其他需要在公众崇拜中讲道的职分。女性可以从事其他支持性、教育性职分,如主日学教师或女性团契的领导。这些教会也强调家庭中的性别角色,坚持男性在家庭中是“头”,妻子必须对丈夫顺服和支持。

平等主义解释强调,保罗的教导是针对当时特定的文化背景而给出的,不应视为适用于所有时代和文化的普遍原则。保罗的教导是为了维持教会的秩序、避免外界的批评,而不是永恒的神圣命令。平等主义解释强调加拉太书3:28中的平等原则,认为基督的救赎使男女在基督里平等,因此在教会中也应有平等的服事机会。

在平等主义教会中,女性可以担任牧师、长老,甚至担任教会的最高领导职位。她们被认为与男性一样有恩赐,并可以在教会中全方位地服事。这些教会鼓励在家庭和教会中打破传统的性别角色,让男女都能自由地根据他们的恩赐和呼召来服事神和他人。

比较合理的解释也许是中间立场。一些现代教会试图在保守主义和平等主义之间找到平衡,既承认男女在神面前平等的价值和恩赐,同时又保持一定的性别角色分工。在这些教会中,女性可以在某些情况下讲道或担任领导职分,但仍会保留一些传统性别角色的分工,例如男性在牧师或长老中的代表性。因此,这些教会允许有条件的女性服事,女性可以在某些场合讲道,如在女性聚会、特定的教学场合或作为辅助牧师的角色,但仍保留男性在主要领导职分上的优势地位。

无论何种解释,保罗是使徒、是神启示的传达者,但他毕竟是人,他的言论和教导是在特定的历史、文化和社会背景下表达的。基督徒相信圣经是神所启示的真理,但同时也应该理解,圣经中的言论需要在其背景和整体教义框架中加以解释和应用,将保罗的话语当作超越时空的绝对真理是不妥当的,需要在信仰和实践中通过祷告来寻求神的智慧和旨意,从而更准确地理解和应用。

保罗的话其实并不复杂,是否允许女性讲道是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为何引发了持续而广泛的争议,始终难以达成共识?可能存在以下原因:

  • 圣经解读方式:有些教会坚持圣经无误,认为每一节经文都是神的启示,因此必须严格遵守,严格按字面解读经文;有些教会则更开放,认为某些经文是反映当时社会和文化的产物,需要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解读,这些经文可以根据现代理解重新诠释,其教导可能不适用于现代社会。
  • 教会传统和历史:许多教会有着数百年、上千年的传统,历史上普遍认为男性应当承担教会领导角色,这种立场代代相传,深深根植于教会的教义、礼仪和组织结构中。改变传统可能会被斥为挑战信仰核心,需要克服巨大的历史惯性,因此教会宁可维持现状。
  • 文化与社会影响:教会所在的文化和社会背景对教会的教义实践有很大影响。在更为保守的社会中,性别角色分工较为严格,教会也往往反映这种社会规范;在更为开放的社会中,教会可能更倾向于接受性别平等的理念。因此,现代社会中的性别平等观念对许多教会产生了影响,促使一些教会重新审视传统教义,然而也引发了一些教会的反弹,认为这是对神圣教义的不当干预。
  • 神学立场的分歧:在基督教内部,主要有保守主义和平等主义两种神学立场。保守主义认为男性和女性有不同但互补的角色,男性在教会中承担领导角色,而女性承担辅助角色;平等主义则认为在基督里男女平等,性别不应限制角色的承担。这种神学立场的分歧导致了教会在实践中的差异,一些教会强调教会的权威和信徒对教义的顺服,特别是在涉及传统性别角色的问题上,这使得教会在面对改变时更加保守。
  • 神学教育的影响:不同神学院和神学机构对经文的解读和教义的传授,也影响了教会的立场。保守派神学院培养出更多坚持传统性别角色的教会领导,而开放的神学院则推动更为平等的观念。神学教育影响了教会领导层,他们的神学立场、个人经历和对传统的认知,会强烈影响教会的立场。

然而不管怎样,将“女性不可讲道”视为不可质疑的绝对规定,就是一种明显的律法主义,也就是将律法或规则置于优先地位、将其作为衡量信仰和义务的唯一标准,而忽视律法背后的原则和神的整体意图。

按照律法主义,必定严格遵守保罗的教导、高度强调他话语的字面意义,而无视其内在的动机和原则,根本不考虑背后的精神和核心价值。这样,“女性不可讲道”就成为不容质疑的绝对规定,决不允许根据实际情况和文化背景进行调整或解释。至于是否忽视圣经中关于爱、恩典和宽容的教导,那不是律法主义者所关心的。

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允许姐妹讲道的教会与禁止姐妹讲道的教会都有很多,取决于地域、宗派和教会的传统背景。

主流新教允许姐妹讲道在许多新教宗派中,如美国的联合卫理公会、美国浸信会、路德宗某些支派、圣公会以及部分改革宗教会,女性被允许在讲台上讲道,甚至担任牧师或其他领导职务。这些教会认为,男女在基督里是平等的,并支持女性在教会中的全面参与。一些福音派教会也允许女性讲道,尤其是在北美和欧洲地区,这些教会倾向于强调个人恩赐和呼召,而不局限于性别。

传统宗派禁止姐妹讲道一些更为保守的宗派,如南方浸信会、福音派中的某些支派,以及某些改革宗教会,坚持保罗在提摩太前书中的教导,禁止女性讲道或在教会中担任领导职务。在天主教会和东正教会,女性不能成为神父,因此也不能在正式的弥撒或礼拜中讲道。这些教会有着深厚的传统和教义基础,普遍支持这种做法。

总体而言,允许女性讲道的教会在北美和欧洲较为普遍,而在亚洲、非洲和南美的一些地区,保守教会更为常见,禁止女性讲道的教会更多。而从趋势上看,尽管在一些传统教会中禁令仍然存在,但越来越多的教会开始重新审视女性在教会中的角色,并逐渐放宽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