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随手翻书,看到《人民文学》老编辑崔道怡说老舍之死:
他那么“听话”还挨打,他那么宽容却无法生存。
我知道的是老舍自沉于德胜门外太平湖,而之前他在湖边坐了一天一夜。我所不知道的是,德胜门离我北京的家不远,我怎么找不着那个杀害老舍的太平湖,原来是已经填平。
我更加不知道的是,在老舍死前不久,正在构思和写作《骆驼祥子》新篇。为了跟上时代,他准备写小祥子忘了本、老骆驼教育他,并把忆苦思甜搬上舞台。按着这个思路,他很快写出了“骆驼祥子新篇”第一幕。他把编辑和演员找到一起,听他读剧本。大家期望着听到《茶馆》的味道,老舍倒越念越没劲,自己先泄了气,说必须重打锣鼓另开张。
然而可怜的老舍有所不知,拼命“与时俱进”的他,还是没有跟上脚步。其时领导已经传达中央精神,主旋律要换成“子教三娘”,将忘本的年轻人换成成熟的年轻人,因为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布了接班人标准,不能再让年轻人忘本了。他即使把他那个憨厚的骆驼祥子带进“新社会”,也还是不能一路紧跟,这作品也还是像他一样不能生存下去。
从这个意义上讲,路遥是幸运的,玩命的他到底写完了他的《平凡的世界》。然而换一个残忍的角度,老舍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倘若他不死,他写完了“骆驼祥子新篇”,他难道不是自取其辱、自毁一世清名吗?!正如我以前说过的,长寿固然令人羡慕,能够自行设计生命的终点也是灿烂的。
何况老舍和茅盾、巴金、余华一样,文笔很差(“当代鲁迅”韩寒语)。他写作不够“光明与磊落”,改了又改,“字要改,句要改,连标点都要改”。他甚至“要重写,写好几遍!”即使文笔如此之差,他对编辑态度还十分残暴,他说:“改我一字,男盗女娼!”所以说,老舍这样老一代作家,还不如“磕死”在太平湖,让位给韩寒这种不用读书、不用修改的“天才作家”。
但是不管怎样,下次回北京的时候,我得去德胜门找找太平湖去。至于那什么亭林镇的假唱,就任由其光明磊落地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