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为什么你会以貌取人

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躺在医院的急诊室,胸口隐隐作痛。医生听他描述了症状,核查了心脏病指南,然后安排他做一些标准化验。结果出来之后,一切正常。医生看着病人健康的气色,认为他的心脏几乎不可能是病灶。

第二天,病人又来了,心脏病发作。幸好他活了下来。前一天见他的医生几乎发狂。他犯了什么错误?

其实,医生陷入了“代表性启发式(representativeness heuristic)”偏差。这种决策错误是指,人们经常以自己思维中的代表性类别为基础直奔结论,而忽略了可能的替代性选项。

老话说,“人不可貌相。”它其实就是鼓励你对各种选项保持开放的态度,即使思维试图锁闭它们。

医生排除了心脏病,因为从表面上来看,病人身体非常健康。所以,你必须对非典型情况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不要太快吃下“定心丸”。

可得性启发式(availability heuristic)”指的是,根据某一事件在记忆中的可得性程度,来判断其频率或可能性。如果你最近见过某样东西、或者曾经对它有过深刻的印象,就会倾向于过度重视它的可能性。

例如,一名女患者来到医院,低烧不退,呼吸急促。医生所在的社区最近刚经历一场病毒性肺炎,这就为医生创造了思想上的可得性。他诊断她患有亚临床疾病,意思其实是她患有肺炎,但症状还只停留在表面。

可是,她的症状是由阿司匹林毒性引起的,并不是肺炎。她服用了过量的阿司匹林,为了治好感冒,而她的低烧和呼吸急促正是典型症状。然而,医生却忽略了这些,因为病毒性肺炎的症状十分明显。

就像代表性偏差一样,可得性偏差也会让人忽略可替代选项。

代表性和可得性启发式能对你的决策产生巨大影响:你是否有过仅凭外表判断某人?你是否听说一次飞机失事之后更害怕飞行?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你是个正常人。但是,你可能因此误解、或者完全漏掉合理的结果。

 

4你以为你能看懂趋势吗

来玩一个小游戏。请看一组随机排列的正方形和圆形,你认为下一个会是什么形状?

你的脑海中一定强烈想着这样的答案:又一个正方形。

学者用读取大脑的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进行了实验。向被试随机展示圆形和正方形时,如果只有一个图形,人们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但连续出现两个同样的图形时,他们便会自动地认为第三个图形也一样,尽管明知图形的排列是随机的。

这就是第三种常见的错误:人们倾向于从过去的结果中,得出不恰当的推断

这个错误很难纠正,因为大脑有辨认模式的强烈愿望,且预测过程也非常迅速。这种模式识别能力是经过几千年进化而来,大多数人在多数场合都非常有用。因为在自然环境中,几乎所有的模式都是可预测的,所以进化过程就是寻找这些模式的过程。

但是,这些因果关系在数字化世界不一定成立,因为这个不确定性主导的世界经常产生非常规行为,你去寻找模式,却发现模式根本不存在。 

基于过去结果推测未来,也就是假设未来和历史之间具有明确的相似性。这里面存在两个基础问题:以有限数量的观察为依据去投射未来;没有适当考虑概率的作用。无论哪种情况,人脑进行预测时都不会适当考虑其他的可能性。 

 

5让你的决策更合理

让内部与外部保持协调一致,是人与生俱来的愿望。如果人在想法、态度、信仰、观点上持有两种认知、在心理上出现不一致,就会产生认知失调(cognitive dissonance)。这种失调会导致心理不适,所以你本能地会力图减少它。

比如,有的人明知系安全带可以提高安全性,却偏偏不系。为了减少心理失调,他可能会将自己的决策合理化,要么表示系安全带不舒服,要么声称他的开车能力高于平均水平,能够使他免受伤害。

对于多数人来说,有点自欺欺人是好的,因为风险通常比较低,不会影响你晚上睡个好觉。但如果遇上风险较高的情况,自我辩白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纵观历史,存心不良的独裁者、宗教极端分子和徇私舞弊的高级官员们的不光彩行为历历在目,当他们伤害别人的时候,他们就会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下面两个案例表明,为了解决内部冲突,人们会呈现出多么可怕的跨越。

库尔特·怀斯从小就梦想获得哈佛博士,然后在大学当教授。在芝加哥大学读完本科之后,怀斯赴哈佛大学学习,师从著名古生物学家古尔德,获得地质学博士学位,至此,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一部分梦想。

怀斯的论文采用一种统计学方法,推断出某个物种生活的时期——通常是在数百万年前,从而补充了化石记录。他的贡献完全符合已确立起来的进化理论。

不过,他的科学训练与他的信仰有些矛盾。怀斯是个“年轻的创造论者”,他相信《圣经》中的说法,即今天距离上帝创造地球只有几千年时间。

怀斯的内部冲突不断激化,他决定煞费苦心地把《圣经》通读一遍,把不符合进化论的每一节都删除。这项工程花费了好几个月的功夫,当他完成时,他所惧怕的事实一目了然:《圣经》的内容所剩无几。

因此,他不得不在进化论与《圣经》之间作出决定,他选择了《圣经》。他说:“就在那天晚上,我接受了上帝的训示,同时拒绝了反对它的一切,包括进化论。”

他宣称:“如果宇宙中的所有证据都反对创造论,那我会第一个承认,但我依然会是一个创造论者。我必须立场鲜明。”

在1950年代中期,美国伊利诺斯的一个小团体声称,要接收来自其他行星的灵性生命体的训示。

随着时间的推移,团体成员们开始相信,外星人已让他们感应到了一种不祥的征兆:12月21日将会发生一场毁灭世界的洪水。好消息是,宇宙飞船将在午夜降临,拯救这个团体的信徒。

世界末日之前,团体成员表现出两种看似矛盾的行为:一方面,他们放弃工作,停止学业,散尽财产,期待新的生活,以此来维护或增强对团体的承诺;另一方面,除了分享关于灾难即将来临的含糊消息之外,他们很少帮助外人。

12月20日傍晚,信徒们聚集在团体的精神领袖玛丽安·基奇家中,等待着外星人的到来。

一直等到午夜过去,外星人也没有到来。团体成员们变得很不安。凌晨4点,大家休息了片刻。在此期间,一位团体头目说:“我不在乎今晚会发生什么。我不能怀疑,我也不会怀疑,即使我们明天不得不发表声明承认我们的错误。”

凌晨4:45,基奇收到了好消息:该团体一直是一股“向善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世界摆脱了可怕的命运。

这消息使团体迎来了精神上的曙光。大家立刻着手把这个“圣诞讯息”发布到报纸上,详述所有细节。于是,在基奇的带领下,精疲力竭的团队成员开始给报社、电台和通讯社打电话。

顿时,团体变得活跃起来。屋子里挤满记者,来访者们络绎不绝、进进出出。

认知失调是关于内部一致性的,而确认偏误(confirmation bias)则是关于外部一致性的。

如果你寻求能够确认先前的信念或观点、同时忽略或否定反对它的证据的某些信息,确认偏误就会发生。它有两个好处:

  • 让你停止思考,在精神上得到休息;

  • 让你停止行动,避免受到诱因的影响。

上世纪20~30年代,广播在美国开始流行。当时,一些心理学家担心,如果每个人都同时听到相同的消息,就有可能会引发一些大规模的、意想不到的、协调一致的行为。但结果,人们和往常一样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几乎不去考虑媒体。 

为什么媒体对个体产生的影响如此温和?因为人们对于自己的公开和保留行为是有选择性的,多数人都只看、只听他们想要的,而不去理会其他的一切。选择性的公开和保留,减少了人们接触不同想法的机会。

一项研究支持了这一结论。研究人员给坚定的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分发了调查资料,把他们安排在fMRI中,在他们阅读资料时对其大脑进行扫描。资料中包含了民主党和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以及政治上中立人士的意见,他们的观点有明显差别。

被试很容易就能看到反对派候选人中间存在的矛盾,因而在4点差异评级表上给他们的分数接近于4。但当他们自己的候选人意见不一致时,平均差异评级更接近于2,也就是他们看到的是最小矛盾。无论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都不会对中立派的矛盾有强烈反应。

大脑图像显示,当他们看到自己不认同的信息时,意识推理中所包含的线路都不是非常活跃;但当他们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他们的大脑就会消除消极情绪状态,激活积极的情绪状态。也就是说,他们的大脑会大大强化已经相信的东西。

此研究也表明,注意力在隧道视野中发挥着很大作用。把大量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件事上,你就忽略其他事情,形成“非注意盲视(inattentional blindness)”。

有一个非常有名的试验,清楚地说明了什么是非注意盲视。请看这个视频。记住,你的任务是数一数白色球衣一共传了几次球:

你数对了吗,白色球衣一共传了几次球?正确答案是16次。

但是你注意到闯进来的大猩猩了吗?据统计,约有一半的人没有注意到。

你说,我知道这个试验,我看到大猩猩了。可是注意到大猩猩的你,看到幕布变颜色了吗?你一定没有注意到。

现实就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有限的。如果你把注意力都聚焦到一个任务,就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配到其他事情上。因此,你不得不在聚焦主要任务和留意更广泛的背景之间取得平衡。

导致隧道视野的还有一样东西:压力(stress)。少量的压力、或很短时间的大量压力是好事,但过多的压力就会让人思维混乱,削弱长期思考的能力。

压力通常是有用的。基本的压力反应可以让你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呼吸加快,从而把能量传递到肌肉。高压力还有助于你的感官系统。例如,在枪战期间,警察的视觉敏锐度和集中度都有所提高,他们感觉时间放慢了脚步,好像也无法听到声音。在爆炸性事件发生的瞬间,思想可以专注于手头的任务,这种反应在特殊情况下是有价值的。

但压力如果一直持续,就不是件好事。当动物面临生理威胁时,它们就会有一种压力反应,比如狮子正在追逐斑马,但当威胁过去之后,它们又会冷静下来。尽管人类偶尔也会受到生理威胁,但大部分压力来自于由工作期限、财务焦虑和人际关系所造成的情绪紧张。关键是,无论是由生理还是心理上的原因引起的,压力反应都是相同的;与动物不同的是,人类可以感受到长期的心理压力。事件会打开压力反应系统,你却无法关掉它。调动身体去应对一次短期威胁没有问题,但如果同样的反应一直持续,就会对你的健康造成非常大的损害。

压力反应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它会关闭长期系统。好比你马上要被狮子吃掉了,你就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消化、生长、疾病预防或子孙后代了。换句话说,压力反应让你小聪明、大糊涂。这就进入了隧道视野。

如果你明天就要失业了,你就不可能有兴趣考虑什么三年之后的更好发展。心理压力会形成即时感觉,抑制你对长远回报的考虑。所以,压力反应对于应对眼下的风险非常有效,但无法让你作出正确的长远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