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多以来,全球移动终端已经成为苹果的独家天下。根据Morgan Keegan最近发布的报告,2011年第4季度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全球总营收为715.38亿美元,其中苹果产品占335.7亿美元、非苹果为379.68亿美元,但非苹果产品在2007年第4季度已是379.3亿美元,可见非苹果产品基本上增长停滞,全球营收增长几乎全部被苹果收入囊中。运营利润则更吓人,苹果占整个产业的份额高达80.5%。

乔布斯在天堂一定笑得很得意。他仅靠iPhone和iPad两个产品,全球出货量仅占11%,却能创造商业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奇迹。

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都不是乔布斯和苹果发明的,甚至连开创者都算不上。微软是最早大力倡导平板电脑的公司(还记得维纳斯计划吗?),而比尔·盖茨可能是最早提出手机PC化的人。早在1996年,微软便发布了Windows CE 1.0,作为图形终端和移动设备的操作系统。可是平板电脑和图形终端并没有得到普及,智能手机也只是少数厂商的小众游戏,整个行业并没有出现微软期望的井喷发展。

Windows CE推出两年后,智能终端操作系统还是春江水未暖。微软没有得到硬件厂商的支持,却迎来强劲的竞争对手:诺基亚、爱立信、摩托罗拉等电信设备巨头,联合成立了手机操作系统公司塞班。彼时,诺基亚立志转型为一家软件公司,塞班是其最重要的战略举措之一,所以尽管微软多次向诺基亚送去“示爱的玫瑰花”,诺基亚们却丝毫没有感觉。在诺基亚的鼎力支持下,塞班很快成为智能手机的代名词,2006年塞班手机出货量超过1亿部,把微软的Windows Mobile远远甩在后面。

其实,塞班是手机硬件厂商的游戏,只是在电话功能上有所扩充,与Windows Mobile相比,它简直就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操作系统。但是手机不是微软的地盘,塞班联盟坚决不带它玩儿。尽管微软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它在自己的地盘里已经自顾不暇,没办法像无情地“拍死”Netscape一样,将塞班联盟踩在脚下让它永世不得翻身。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正在微软与塞班鏖战正酣时,苹果在2007年“重新发明了手机”。iPhone实际上是一个带电话功能的小平板电脑,开始时被业界认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功能远不及Windows手机,499美元的高昂价格却相当于同等配置Windows手机价格的5倍多。用户也是抱怨多多,被认为别的功能都挺好、唯独电话功能很差,中国用户热爱的短信功能更是麻烦重重。

令业界始料不及的是,放弃电脑公司定位的苹果,在此之前已经通过iPod成为引领时尚的生活方式公司,其创新并不在技术领先,而是用户体验和运营模式,特别是对市场火候的准确把握和宗教般的营销手段。iPhone的推出时机恰到好处,节奏刚好踩在了智能手机的行业引爆点。没多久,用户忘记了iPhone昂贵的价格,而其麻烦的操作方式也变成了智能手机的操作规范。一流企业卖标准,于是风头正劲的苹果股价扶摇直上,甚至后来超过Google与微软股价之和。

还有一只黄雀正是Google。作为微软的另一个主要竞争对手,Google凭借搜索引擎奠定的雄厚家底和巨大影响力,于2008年并不高调地推出Android手机操作系统,并迅速得到三星、HTC等当时还是二线厂商的共同青睐,成为另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装机量急剧上升为份额第一。

微软和诺基亚双双遭到市场的无情抛弃。事实上,随着比尔·盖茨拱手出让世界首富宝座,詈患大企业病的微软十多年来越发老态龙钟,重重战略失误造成溃败连连,在娱乐与游戏、企业市场、终端应用、云计算等诸多领域均未能取得应有地位和行业影响力:虽急起直追并成功赢得了浏览器之战,但在发展迅猛的互联网领域,微软始终是一头行动迟缓的大象,各种错误判断和失策举措频频成为业界笑柄,不仅放跑强劲对手Google,自行开发的Bing被嘲笑为“有病”,MSN转型为Live并未真正“活”起来,甚至收购Yahoo!这样的过气公司都未能成功;在企业市场,CRM虽获好评,ERP却始终死水无澜,就连SQL Server、BizTalk等经典的微软企业产品也不温不火,更遑论始乱终弃的企业服务,传说中的SAP收购亦从未发生;更夸张的是,Windows Mobile糟糕到让微软血本无归,导致它迅速退出了移动终端操作系统的第一阵营,成为可有可无的被忽略角色,就连头号对手苹果复兴的关键救命稻草竟然还是微软亲手送来的;甚至在其发家和看家的PC操作系统领域,微软也酿造了Vista这种业界罕见的大败,虽后来通过Windows 7挽回败局,但PC城池已不再固若金汤,WinTel联盟迹近瓦解,多年的联盟商家、渠道商家众叛亲离,而苹果和Google社区却挤满了从微软“叛逃”而来的开发者。

诺基亚则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2008年它全资收购塞班并将其开源,同时大刀阔斧跳过塞班2直接研发塞班3,结果是功败垂成,多年来积累的亿万忠心耿耿的诺基亚用户份份失望而去。在用户离去的背影中,诺基亚可贵的手机质量被演绎成笑话:“你说应用多,诺基亚说我们扛摔;你说屏幕华丽,诺基亚说我们扛摔;你说设计优雅,诺基亚说我们扛摔;你说滚动流畅,诺基亚说我们扛摔。你一激动把iPhone摔地上了,诺基亚说:你看摔坏了吧!”

微软不愧为商场枭雄!它历来擅长后发制人。同样是在智能手机引爆点的2008年,微软决定对败迹连连的Windows Mobile实施安乐死,并启动WP计划开发Windows Phone。不久,三星和HTC等智能手机时代一线手机厂商(诺基亚的兄弟爱立信退出移动终端市场,委身索尼之后未能善终,而摩托罗拉也是日薄西山,遂让竖子厂商功成)安装WP7系统的手机上市。不过,三星和HTC这些见异思迁的家伙很快便对微软这位“初恋情人”三心二意,他们“迎娶”的“大家闺秀”皆为系出名门的Android,而三星甚至还私下里“包养”了一位名叫Bada的“小三”。微软家的WP要想不成为“剩女”,必须尽管找到一位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情郎哥”。

而“落难公子”诺基亚正在壮士断腕。通过塞班转型为软件公司的战略已然惨败。尽管与英特尔合作研发的Meego旨在打造新的主流生态系统,但积重难返的诺基亚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负担,通过内部大换血重返创新主渠道,才是它安身立命的当务之急。

于是微软和诺基亚这对“情场失意”的昔日宿敌走到了一起。“公子”诺基亚表达诚意的“彩礼”相当丰厚:除了运作良好的渠道网点和价值不菲的品牌之外,诺基亚捧出了在高调复出的2011 Nokia World上大放光彩的N9,它具有优美的外形和精良的配置,有能力挑战iPhone而又“不跟随”,并且诺基亚承诺“腰斩”推出仅半年的操作系统Meego,将其搭载WP后重生为Lumia系列手机,包括Lumia 6100、710、800和即将推出的Lumia 900。

而微软的回报则又丰盛又过硬。在微软支持的几乎全部移动应用领域,微软允许诺基亚“单独觐见”,并且在去年第4季度即“回礼”了2.5亿美元,而未来每部诺基亚手机只需“意思意思”15美元的软件license费用(而其他厂商每部手机花20美元以上也未必能换得微软一个笑脸)。

安装Mango和Tango的诺基亚手机均为WP 7.5,而这只是微软与诺基亚的“订婚”而已,二人即将“乘坐”Apollo举办“隆重婚礼”。名为Apollo的WP8并不是WP7的升级,它将弃用WP7的Windows CE内核,采用全新的、与Windows 8相同的NT内核,承载着PC与移动终端统一操作系统的历史使命。而在用户界面上,WP8与Windows 8也“化甬成蝶”,既具有相同的外观,更基于先进的以用户为中心的信息聚合理念——这将超越苹果可预见的数代产品。

而“微诺联姻”下的手机硬件也将出现革命性全新突破。它不仅会继续延续手机的极佳拍摄能力,使手机像素高达4100万,更将在多点触控、滑动等操作基础上,通过双方合作实现体控操作等全新体验。不仅如此,微软还拥有全方位的云计算解决方案,以及“四屏合一”(PC、平板电脑、手机及Xbox)的雄厚实力。

但如何重焕曾经傲视群雄的产业生态却是“微诺”面临的巨大挑战。WP8虽已于上月发布,但测试表明,Market Place上的应用屈指可数。微软与诺基亚正在通过开发者训练营和赠送手机的方式吸引开发者融入WP社区。据最新消息,微软将向WP开发者奖励6万至60万美元的资金,吸引他们脱离不挣钱的各种Android商店。而另一方面,微软开发团队和诺基亚产品团队将向WP开发者提供直接支持,不再像App Store的开发者那样,不仅得不到苹果的帮助,还动辄以各种莫名之辞受到惩罚。

2009年的一天,微软员工收到一封带照片的内部邮件。照片上的iPhone已经死去,正在被微软WP团队埋葬。即使在微软员工看来,这也像是痴人呓语。知名果粉tinyfool撰文分析说(http://tiny4cocoa.com/thread-2442-1-1.html),苹果正如日中天,市值超过WinTel,相当于两个沃尔玛、5个亚马逊、20个eBay,利润相当于Google、Yahoo!、微软、Intel的利润之和,而现金接近1000亿美元,这样的公司盛极而衰是不可能的。

然而独霸行业增长的苹果,已经成为行业公敌而遭到全行业的围攻。苹果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独裁帝国,而国王便是已故的乔布斯。如果说苹果在MacOS时期通过引入Unix内核而重返IT主战场的话,那么之后它便被乔布斯锻造为一切尽受掌控的铁桶集权。乔布斯藐视一切,在他看来他人即白痴,所以他要掌控整个世界。因此苹果不仅要掌控产品外观,连机箱内部也要掌控;不仅要掌控产品,连包装纸盒也要掌控;不仅要掌控硬件,连硬件平台上的操作系统和应用也无一不要掌控;不仅要掌控应用,也要掌控用户体验;不仅要掌控用户操作,连用户购买行为也要掌控;苹果甚至要掌控整个生态,剥夺产业链上下游企业的生存空间,就连个人App开发者都覆巢之下无有完卵;苹果还在企图掌控数据和知识、掌控教育和学校、掌控人们的生活方式、掌控人们的思想与梦想。在民主自由成为社会主旋律的今天,确实不乏P民甘当奴隶,使苹果公司成为“苹果教”;但是在在开放为赢的IT业,封闭的苹果帝国却能永远掠夺整个行业?!

事实上苹果的陨落迹象早已显现。在乔布斯时代,库克就像是诸葛亮;随着“乔帮主”的辞世,库克并无“阿斗”可以辅佐,只能自己走上前台充当后主。在这样的背景下,苹果的产品质量问题、客户服务问题、内部管理问题层出不穷。而最根本的,苹果产品始终不能摆脱金玉其外的实质,当Android和WP都能实现其功能,而生态也日渐赶超时,何以苹果仍能以昂贵的价格赢得用户?要知道,“掌控狂”苹果的产品理念总是把用户当傻瓜,而当用户醒悟到自己需要“亲历自己的人生”时,苹果便像一场骗局一样土崩瓦解,其市值便会像潮汐一样落下去,而现金便为嗜血资本的抢夺盛宴。

但微软也未必能够在2012年如愿赢得决战。它可能逃不脱多年来如影随行的产品魔咒:一款成功产品之后紧跟一代失败产品,而版本3才是最好的。果真如此,则WP8和Windows 8仍将可能只是过渡产品,WP9才是微软与诺基亚联姻之后的巅峰之作。

(感谢《商业价值》,本文素材参考该杂志《苹果夺走计算机产业增长价值》和《挑战者诺基亚》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