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经常在山上放牛，观察蚂蚁是其中的一件趣事。如果你单独观察一只蚂蚁，你会觉得它真的好笨啊，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干些啥，你很容易就能让它改变行程。
研究发现，蚂蚁并不聪明，真正聪明的是蚁群。蚂蚁、蜜蜂和白蚁等社会性昆虫都是自然界最奇妙的生物，这些看似简单的物种群落繁荣了数千万年。它们觅食、竞争和繁殖都甚为成功，群落里的每一只都遵从着简单的规则，根据局部信息采取行动，而对于整个群落中所发生的事情却总是一无所知。
人类则有着更分明的等级，并且习惯性地依赖于专家。例如，你是怎么找到你的住所的？你可能会找一名房产中介，他为你介绍一套又一套的房子，直到你觉得地理位置和面积都比较合适，价格、户型你也都能接受。房产中介具备对市场和需求的全局性了解，能帮你找到合适的卖家或房东。
那么，你怎样才能为几千人找到合适的房子？
蜜蜂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当暮春来临时，蜂王和繁茂的蜂巢中大约一半离开，开始组建一个新的群落。蜂群包括上一万只强壮的蜜蜂，它们首先停在附近的树枝上，形成胡须状的群落。最后，它们一起飞向新家，通常是远处理想的空心树。
几百年来，养蜂人一直在观察蜜蜂成群分迁的过程，却不知道蜜蜂是怎么做到的。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专门研究蜜蜂行为的生物学家建立了控制条件，仔细研究了蜂群如何找到新家。科学家把成群的蜜蜂带到一个孤岛上，并为每只蜜蜂做了识别标记。然后，他们设置了五个箱子供蜜蜂选择，包括一个大小、高度和朝向都比较理想的蜜蜂住所。岛上几乎没有树木，这就限制了“房地产市场”，保证蜜蜂会在具有不同吸引力的五个箱子当中做出选择。
任何一只侦察蜂回到蜂群后，只要发现一处有吸引力的、可能成为新家的地方，就会跳摇摆舞：许多蜜蜂不停地环绕飞行，组成一个8字，舞的角度表示新家的地理位置，持续时间则反映了位置的好坏。位置越好，舞跳得越久。
令人震惊的是，蜂群似乎具备群体智慧的思维。蜜蜂并不在原地做出飞往新家的决定，而是在未来的巢穴地点做出选择。一旦侦察蜂在某个可能成为新家的位置附近看到大约15只其他侦察蜂，它们就会产生群体感应。然后，它们飞回蜂群，鼓励其他蜜蜂一起飞，并指引它们去往新的住所。这好像是一场争取支持可能的地点的竞赛，最先获得15只蜜蜂支持的地方就会胜出。有意思的是，蜜蜂几乎总能选出最好的位置。
不同于大多数人类机构，蜂群并没有领袖。这是一个没有预算、战略计划和截止日期的世界，你无法通过访谈其个别成员，来推测这个团体为什么如此有效。
事实上，科学家发现，任何一只侦察蜂的信号都是“极其嘈杂”的，只有当这些个体聚集在一起时，团体才能弄清楚要做什么。
蜂群可以让人类学到很多，从举行委员会会议，到解决错综复杂的难题。
群体智慧是违反直觉的：你无法通过分析少数关键人物的决策，来理解群体的复杂行为。你不能在错误的基础上理解和管理复杂的自适应系统，从复杂系统的局部来解释整体行为也是错误的。
1 复杂的自适应系统：整体比部分更智慧
可以简单定义一下复杂的自适应系统，以便解释它为什么使人感到困惑。简单地说，复杂的自适应系统由三部分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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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异质主体。这些主体可以是你的大脑神经元、 蜂巢里的蜜蜂、市场中的投资者，或居住在某城市的人。异质意味着每个主体都具有不同的、不断进化的决策规则，这些规则既可以反映环境，又可以试图预测其中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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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主体相互作用，通过互动创建了结构，科学家通常把它称为涌现(emerg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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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现出来的结构就像一个更高层次的系统，具有与基础主体不同的某些属性和特征。
对蚁群来说，虽然单个蚂蚁不聪明，但作为整体的蚁群却很聪慧。整体大于部分之和，不能基于组成部分来理解系统。事实证明，大而复杂的系统由众多成分聚集而成，其行为不能通过简单地推断其中一些成分来理解，每一层面复杂性都会出现全新的属性。如果想了解蚁群，不能去问单个蚂蚁，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去研究蚁群。
问题超出了复杂的自适应系统难以理解的本质。 人类有渴望深刻地理解因果关系，因为这种联系可以赋予人类进化优势。在复杂的自适应系统中，没有简单的方法可以通过研究各个部分来理解整体，因此简单寻找系统级结果的主体级原因是没有用的。 然而，人们的思想并不会编造理由来解释原因不明的结果。寻求因果联系时遇到因果不明确的的系统，就会出状况。
第一种错误是，通过不适当地推断个人行为，来解释群体的行为。例如，投资者、管理者和媒体往往认为，公司每股收益是股票价格的关键。但金融经济学家的研究结论是，驱动股票价格的是现金流，而不是收益。
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收益派和现金流派营就此问题进行了讨论。收益派听取人们日常谈话的话题，包括投资社群的聊天、电视台的节目、报纸上刊登的故事；经济学家则考察市场行为。一派关注部分，一派注重总体。例如，实验经济学研究显示，即使个体参与者的信息有限，市场也可以产生非常有效的价格。正如观察一只蜜蜂不能帮助你理解蜂群的行为，听个人投资者的意见也不会让你深入了解市场。
市场的意见远比个人观点更重要。通过研究市场，你可以更好地了解各种决策是如何影响经济价值的，这远比听取信息不够完整的个人意见有效。这不仅仅是学术兴趣问题：一项调查显示，为了达到收益目标，80%的公司高管会放弃创造价值的投资。
对于高管人员而言，这种重点错置相当致命。他们更依赖于高薪顾问的可疑指导，而不是依靠市场的集体智慧。 从个人到群体的思维转变是困难的，尤其是因为个人意见更容易获得，也更有说服力。
遗憾的是，行为金融学尽管考虑心理学在经济决策中的作用，但也会犯错误。行为金融学认为，既然个人是非理性的，而市场又是由个体组成的，那么市场也应该呈现出非理性特征。这就好像在说：“我们研究了蚂蚁，能够证明它们笨拙无能，因此可以推断出蚁群也是笨拙和无能的。”但如果存在更多差异，这一结论就不成立了。市场非理性并非来自个人非理性。比如，和我都都非理性、都过度自信，但如果你是自负的买家、我是自负的卖家，我们的偏见可以相互抵消。应对系统时，群体的行为更重要。必须仔细考虑分析单位，你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